睹物·怀人
只知闲信马,不觉误随车。
韩愈的这两句诗,就是一个故事。少年郎信马游春,偶遇香车,不觉一路跟随。
车中,当是一位美人,春风掀起绣帘的一瞬,恰被少年瞥见绝世容颜,顿时痴了。其后,会生出多少故事来?
秦观不会编故事,会写词:金谷俊游,铜驼巷陌,新晴细履平沙。长记误随车。
金谷是西晋石崇修筑的园子,称金谷园,风香花艳,宾客游宴。铜驼指铜驼街,汉代铸两座铜驼,相对置于宫南四会道巷口。当时有俗语:“铜驼陌上集少年。”最是风流繁华地。
这两处皆是洛阳古迹,不知可有遗存?即使旧迹在,当时的云雨风月,也都散入历史,化作了尘埃。看物,其实是怀人。
那次在扬州,想去平山堂,绕着瘦西湖转,导航显示就在附近,几次下车都没找到。罢了。
比起平山堂,那株垂柳更让人怀想。斗转星移,如今想必已不见了。见与不见,其实也不重要,欧阳修手种的那株垂柳,早已超然物外,与人年年相会于春风中。
垂柳平常,因人而贵。当年欧阳修在平山堂前手植一株垂柳,人称“欧公柳”。后来薛嗣昌作扬州守时,相对也种了一株,自诩“薛公柳”,人皆嗤之。等他离任,即被砍伐。
可惜了那株垂柳。
与名人相和,才德也得对等。苏东坡三过平山堂,写了一首《西江月》:欲吊文章太守,仍歌杨柳春风。休言万事转头空,未转头时皆梦。
此词与欧阳修的《朝中措》一起,被历代唱诵。清代王士祯说,平山堂不过一坯土,亦无片石可语,然以欧、苏词,遂令地重。
所有的古迹,说的都是人的故事。少了人文,其“名”便也不扬。
北京良乡有座建于辽代的昊天塔,默默少有人闻,与其千年的历史不太相称。楼阁式空心砖塔,线条优美,建造精良,古建专家会有兴趣。而寻常人怀古,总要有被“怀”的人和事。不然,怎么生发感叹呢?
辛弃疾登京口北固亭,见江山雄伟,形胜依然,昔日孙(权)刘(备)角逐之地,寄奴(南朝宋武帝刘裕)栖居之处,金戈铁马,如今烟树人家,寻常巷陌,不免感怀——凭谁问: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?
千古英雄之思。
京口北固亭,也因辛词而愈发厚重。
云在天边
我喜欢早起的人间,一切都从迷梦中醒来,带着欣欣的生机。
初生的云纯净得像孩子眼中的梦幻,把那些长夜的沉重与焦虑融尽无痕。
门前的那条路很静,特别是清晨,绝少车辆行人。每天每天,我就走在长长的风里,抬头看天上的云,或轻盈一朵,或丝丝缕缕,或如烟弥漫。那样的时刻,仿佛脚步也轻快得欲逐风而飞,去亲近那一抹柔软。就算是乌云满天,也如看悬浮的大海,有着波澜汹涌的壮阔。于是豪情顿生,迎向欲来的风雨。
想起儿时在乡下,多喜欢看云,坐在窗台上,或者躺在田野里,天上悠游的云,载走我太多纯纯的梦想。
或者,夏日的早晨,醒来张开眼睛,檐下一朵闲云驮着阳光印进我的心里。
小伙伴们总是为一朵云像什么而争执。那时对于白云苍狗,还没有更多的理解,只觉得那种随心的变幻透着无尽的神奇,就像那些清清的时光,总能在回望里变幻出百般美好。
更喜欢云与夕阳的纠缠,共舞出醉人的灿烂,给将暮的天空涂抹出一幅绚丽的梦幻。
少年时,强说闲愁,曾写下诗句:“累了的时候请你抬头遥望,我的爱是天边最美的那朵云彩。”
可在经历了无数长路长夜之后,独对火烧云,心中却满是失落和凄凉,那份美重叠着记忆中的种种,便带着沧桑的意蕴。于是,更觉得那些云便如年少时的梦想,依然遥远,依然变幻,看得见的美,却再也无心去追逐。
可是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那些云就飘出了我们的生活,尽管它们就在天上,我们却没有了抬头的心情。即使偶尔的远眺,目光也难以接触那一抹柔软,仿佛无视那一种美。
那些被我们忽略的云,多像生命中真正的美好,我们错过着,去追逐自以为幸福的种种。当疲惫如水淹没了身心,蓦然间,才会发现,原来所求的一直都在。原来我们无视的,不只是天边的云,更是那些弥足珍贵的生命的本真。
所以,我很庆幸每天早晨都能走上那条安静的路,能让怡然的云来点染一天的心境。
在我的目光里,那些云很近很近,近得拥抱着我的心,总能让我想起生命中的点滴美好。
记得有一年,去一个山村当代课老师,闲暇时和孩子们说起对云的喜爱,也说起了云的遥不可及。然后,他们带我去学校后面,爬那座最高的山。那是我第一次与云如此接近,山间浮岚飘摇如梦,顿觉胸襟大开。可是再远望,依然有云在天际。便明白,总有美好会遥不可及,把握身边的就好。
有时候蓝天如洗,片云皆无,我也会静静地看,仿佛虚无中有缕缕云气缠绕,摇曳成梦想的形状。我知道,那是我心里的希望在生长,所以,在我心灵的天空,总会有云在生成,在美丽,在酝酿着我的感动。
云在天边,我在人间。我可以看见它,所以我满足,我幸福。
春光中的想念
我喜欢你走在花丛中的样子
对着阳光微眯着眼睛的样子
偶尔拉一下衣襟的样子
匍匐尘世的风,携带着
人间的喜乐,我不能细细说出
草长莺飞,是昔日因,是今日意
流水是透明的,花丛是透明的
你走在花丛中的样子,是透明的
树木哗啦啦长出了好多新叶子
那是我不由自主说出的思念
它们也是透明的
我喜欢小野花相亲相爱
漫过原野的样子,我喜欢你
走在花丛中的样子
阳光柔软,已重新布景
多年分离的苦,我只字不提
春光大好,甚是想你
亲爱的,么么哒
乡音未改
俗语说:“十里不同音,百里不同俗。”
因为地域的广阔和区域的相对封闭,形成了方言和习俗复杂的情况。在南方,这种情况更甚,有“五里不同音、十里不同调”的说法。
我曾在徽州生活了几年,常到菜市场听本地人讲话,虽然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从来就没有听懂过,但还是喜欢他们说话时抑扬顿挫的音调。
徽州话难懂,在徽州我还是学会了一句当地的方言:“我不晓得(知道)。”徽州人读,如英文字母中“ABCD”的发音。
在陌生的地方,我也喜欢听当地人用方言说话,能不能听懂不重要,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中,他们说话时的语调和表情,让人感觉到音调的丰富和那种似曾相识的亲切。
方言的懂与不懂、懂多与懂少,似乎都不是问题,只要喜欢,不懂也能算是一种懂吧。因为懂得,就知道珍惜和守护,珍惜、守护着乡音里的一脉乡愁。只要喜欢,即使远离家乡,他乡的乡音听来也是亲切的。
在乡村,轻易改变乡音的人是不理智的,会被乡亲们认为是异己,显得与乡村有些格格不入。
同村的一位年轻人上了几年大学回来,人洋气了,说话的口音也变了,会被乡亲们讥笑。也许,正是乡村的保守和固执,才保护了一脉乡音的余韵。
家乡的小城是一个因矿而兴的移民城市,本地的方言被边缘化了。我只有回到出生的村庄,看到乡亲们,才能畅快地与人用乡音述说乡情,那是相聚、认可、相惜的情分。以前的一位同事,一直在乡镇工作,也一直讲方言,他那浓重的乡音让乡亲们听着亲切,让人信赖。每次遇见他,我都会和他说上一会儿话,像是温习乡音,愿意一说为快。
乡音是回乡的通行证,是化解乡愁的一剂良方。贺知章在《回乡偶书》中写道: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。”86岁的贺知章回到阔别50多年的家乡萧山,慨叹时光易逝、世事沧桑,唯有未改的乡音能够抒发此时的乡情。
乡音是融入血液、根植于内心的一种习性,已深入到灵魂的深处。川端康成在小说《母语的祈祷》中写了这样一件事:美国费城南部住着许多老瑞典人,他们移居此地生活了五六十年,平时很少说瑞典话,但大多数人在弥留之际,照例是用瑞典的母语作最后的祈祷,好像重又回到记忆深处的家乡。
记得乡音,才是个有家的孩子,在灵魂深处,才有内心的安稳。
乡音未改的时光,是美好的。
小说连载(七) 铁骑雄心
本小说为虚构 如有雷同 纯属巧合
“强哥,人家崇拜你嘛,今晚不喝尽兴谁也不许走!”和服女子主动投进了王强的怀里。
“钱老板,谢谢你在我身上费尽心思。我再说一遍,绝不会拿国家的利益做交易!”王强愤然起身,甩门而去。
钱老板呆若木鸡,无奈拨通手机:“韩总,王强软硬不吃,我实在没有办法了。”
历经一周,吴副师长他们走遍了河北、珠海、杭州和重庆等地。最后研究选定杭州的蓝天摩托车。这是一家民营企业,总裁是一个退伍老兵,以生产大排量摩托车为主,销售遍布欧美,影响力扩展到全球。
签约仪式在杭州举行,军地领导合影留念,共同参加了新闻发布会,标志着护卫队正式启用国产摩托车。
钱老板接到神秘电话,只听那头传来:“你这个蠢货,马上来南江见我。”
(十二)
一个月后,摩托护卫队迎来了出征誓师动员大会。
台上一位少将宣读动员令:“同志们,三天后坦尼亚州长将来我市访问,希望大家高度重视,严密组织勤务,确保外宾绝对安全……”
南江市天宫饭店,钱老板走进大厅电梯,按下了19层数字键,下电梯穿行走廊来到了1909房间。这是一间豪华套房,身着白色睡衣的韩总坐在茶几旁的竹椅上,手里拿着一份报纸,头也不抬一下。
钱老板胆怯的说:“韩总,让你久等了。”
“蠢货,上次你说他们会选你的车,到时我们在车上做手脚,结果计划泡汤了。如今他们不仅选定了车,还要执行任务,你让我怎么跟民主党交代。下个月H国州长史密斯来南江访问,绝对不能出现摩托护卫队,到时我们才好下手。”韩总把报纸狠狠的甩在钱老板的脸上。
“韩总,我已安排了人手,照样在他们的车上做手脚。只要他们首次亮相失败,下月肯定不会再有护卫队了。”钱老板心惊胆战的回答。
“五天后我要看到护卫队任务失败的报道!”韩总瞟了钱老板一眼。
正式执行任务的前一天,吴副师长宣布11名队员名单:“王强、杨俊生、宋金波、马余光、张宇航……”大家都在紧张准备,擦洗摩托车、熨烫礼宾服、研究护卫队形和路线等,厂家的3名工作人员也忙着检修车辆。
夜幕四合,一辆黑色沃尔沃悄然停在了英雄师训练基地大门外。坐在驾驶位置的钱老板头戴棒球帽,扭头跟一个青年男子说:“九仔,这次就看你的了。”九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。
“同志,请问有事吗?”当班哨兵主动询问。“我是蓝天摩托车厂家的!”九仔掏出工作证递给哨兵。“好的,请进!”哨兵验完证件,打开了伸缩门。
夜晚的训练基地,越发漆黑空旷,只有车库灯火通明,3名技师还在忙着做最后检查。九仔在暗处换了一身迷彩服,大摇大摆走过来,喊道:“各位师傅,王强教练叫你们过去。”3名技师放下了手头的活儿,向200米外的营房走去。
九仔迅速拿出螺丝刀,在一辆检修过的车前轮上卸下了一个零件。又急忙追赶三名技师:“师傅,王教练刚打电话说,事情明天再谈!”
3名技师转身返回:“还有两辆车,弄完了就休息。”
九仔走出车库,又换上厂家工服,跟大门口哨兵打了个招呼,迅速消失在茫茫夜幕中。
上午十点,一家波音飞机降落在南江机场。坦尼亚州长坐进主宾车,11辆摩托车立马展开护卫队形,顺利从机场驶上了市郊高速路。一路风驰电掣,全程电视直播,车队以90迈的速度顺利驶向府前大街。头车王强利用无线耳机下达指令:“各车注意,变换成A队形!”话音刚落,最外侧的4辆护卫车放慢车速穿插到主宾车后,车队从三车道变成两车道,呼啸着向月城大饭店疾驰而去。
天宫饭店的那间VIP包房,韩总和钱老板在电视机前,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。
“车队只要到九江立交桥,绝对人仰车翻,因为车子经不起拐急弯!”钱老板沾沾自喜,跟韩总不停的讲述。
王强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张宇航的声音:“头车,我是2号车,我的前轮出现异常。”
“2号,汇报具体情况。”王强迅速应答。
“前轮发生松动,手刹失去控制!”张宇航的声音夹杂几分颤抖。
“车队保持速度。11号车从左侧上去,准备接替2好车!”王强瞬间反应。
11号车是士官马余光,只见他瞬间加速,从主宾车后面移到了左侧4号车的外侧。此时11号车与4号车并列前行,主宾车内根本看不到任何变化。
“前方200米进入万福金大街,听我的口令,2号车拐进辅路,11号车替换2号车,前指前指,2号车需要支援,地点万福金大街!”王强发出指令。
“2号车,明白!11号车,明白!”其他队员都暗自捏了一把汗。
100米、80米、50米……
“开始替换!”指令从无线耳机传给每名队员。
2号车通过十字路口的一刻,顺势拐了进去,重重摔在街道的绿化带里。11号车一轰油门快速接替2号车的位置,就连电视台直播的解说员都没有发现这一幕。
10分钟后,护卫车队准点到达月城大饭店,道路两旁的群众欢呼雀跃,共同见证了这个载入历史的时刻。
此时,天宫饭店的韩总愤怒摔了杯子,钱老板面如土色,也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