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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新闻周刊:网红脸 社会病态审美的一场骚乱

2018-06-01 14:23 中国新闻周刊

来源标题:中国新闻周刊:网红脸 社会病态审美的一场骚乱

大欧双(欧式平行双眼皮)、高翘鼻、圆润的额头、饱满的苹果肌、半永久的一字眉……不必多说,这大概是一张标准的“网红脸”。

尽管不知从何时起,“网红脸”开始越来越趋向于一个贬义词,但不得不承认,这种有几分中国特色的审美偏好,早已悄然渗透进我们的生活:当你打开抖音,拥有曼妙身材的网红脸小姐正在跳着海草舞;上淘宝买衣服,作为模特的网红店主们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;而刷刷娱乐新闻,王思聪的新女友好像又是个网红脸。

进入2018年,在医美整形圈,几乎每个人都会告诉你:网红脸已经不流行了。但事实上,在这个“后网红脸时代”,与之相关的种种话题,远没有结束。

有人在拥有了“芭比眼”“花瓣唇”之后,一跃成为了备受追捧的“名媛”,和明星、富二代谈起了恋爱;也有人花28万元请来专门给网红隆鼻的“名医”,却做出了个“朝天鼻”,不得不再花上6万去修复一番。

作为网红经济一个鲜明的代表符号,网红脸不仅是一阵流行风潮而已,它关乎技术与审美,也关乎流量与欲望。

全脸打包的“网红套餐”

如今追溯起来,人们已经很难准确地说出网红脸最早的由来,但业内一个公认的说法是,网红脸这一概念起源于2014年前后。

彼时,网红营销的概念开始在微博等社交媒体上盛行,当一个个网红美少女成为了时尚美妆领域的意见领袖,名牌的衣服、包包之外,她们的大眼睛、高鼻梁也开始成为粉丝眼中美丽的风向标。

进入2015、2016年,随着直播平台的爆红,网红脸的流行迅速达到了顶峰。有数据统计,2015年全国的在线直播平台有近200家,大型直播平台每日高峰时段同时进行直播的房间数量超过3000个——在流量的加持下,不计其数的网络主播让网红脸成为了互联网上最常见的形象之一。

在整形技术越来越发达的今天,想拥有一张网红脸其实并不太难,入门款的项目是最基础的——双眼皮和隆鼻手术。因为五官互为参照,一些整形机构也推出了全脸打包设计的“网红套餐”:双眼皮、开眼角、鼻综合、全脸脂肪填充、隆下巴、玻尿酸丰唇、瘦脸针……最少只需要花上十几万元,就能重新换一张脸。

“眼睛拉个双眼皮,开个内眼角、外眼角,下眼睑再往下拉一点;鼻子要做得高、挺、翘;额头要饱满,打玻尿酸和脂肪让它看上去圆润一些;眉骨一定要垫高,这样会显得眼睛深邃。下巴要尖,有的会去削一下下颌角。”粉熊是微博上知名的医美博主,她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早年Angelababy是女孩们追捧的整形范本,后来,迪丽热巴、古力娜扎这样颇具异域风情、看上去有混血感的面孔开始引领新一代的整形潮流。在很多“网红套餐”中,做一个“热巴同款”“娜扎同款”的双眼皮或高鼻梁,总是极具吸引力的广告。

如果不想动刀,通过打针进行微整形,则是更简便也更便宜的方法。因为在面部填充上具有立竿见影的效果,玻尿酸一直被视为微整形的代名词。一个在网上广为流传的“配方”是,“你和网红只差了15支玻尿酸的距离”:只要先天条件不太差,额头、太阳穴8支,苹果肌3支,鼻子2支,下巴2支,你就可以和网红一样美了。

但事实上,每个人的基础不同、审美不同,照着网红、明星的标准整完,是不是真的就好看?很多时候也不一定。更何况,流行趋势是会变的。

2016年底,医美平台新氧在盘点了用户们发在平台上的整形日记后发现,超宽的欧式双眼皮、擎天一柱般的高直鼻梁和蛇精锥子脸这些曾经的“网红脸标配”渐渐不再流行,取而代之的,是小内双、韩式小翘鼻、心形脸开始进入更多人的视野。

然后,就来到了如今的短视频时代。网红们依然霸屏,但看腻了传统网红脸的人们审美在变。

在上海一家整形机构工作的Tina向《中国新闻周刊》佐证了这样的趋势。不久前,她和知名医用美容硅胶品牌韩式生科的销售人员聊天,对方告诉她,从这两年提货的趋势就能看得出现在流行什么样的鼻子。“前年(2016年)疯了一样出‘网红鼻’,他们那会儿就跟着出大号的假体,粗、长、厚,而今年就很少用了。”

网红脸的流行度在减弱,但“后遗症”才刚刚开始。Tina所在的喜美医疗美容机构主打鼻整形修复,这两年,他们明显发现来修复“网红鼻”的客户越来越多。“以前觉得隆鼻做一次两次还好,第三次就很多了,现在已经出现了修复四五次的客户。”Tina说,2014、2015年时,非法的微整形工作室盛行,很多客户是因为玻尿酸注射坏了来修复的,而这两年的客户则更多来自那些专做网红风格的“网红医院”。歪斜的、变形的、感染的、不满意的……修复鼻子平均的行价是6万~12万元,比初次隆鼻要贵得多。她认识的好几个整形医生2018年都转而开始主打修复了,“压根不愁客户。”

“有的医生能把眼角打开,但他修不回去”

“所谓‘网红鼻’,主要是‘高、翘(尖)、挺,’这3个特点。近年来,鼻整形技术发展很快,做手术的人也多了。”北京米扬丽格医疗美容医院院长巫文云是鼻整形专家,这两年,90%来找他的求美者都是鼻子做坏了来修复的,而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这种网红鼻。

巫文云说,来修复网红鼻的求美者大多是18~30岁的年轻女性,通常分为两类:一类是心心念念想要高鼻梁,做完了才发现太夸张,根本不适合自己;或是做完自己感觉还不错,但周围人都觉得很怪异,“慢慢地,自己心理上就受不了了”。还有一类是手术后鼻子被假体顶得太高太尖,皮肤受到张力不断拉伸,逐渐会变得越来越薄。就像牛皮筋拉得超过一定限度就肯定会崩断一样,皮肤也是一样,最初的表现是皮肤发白、发红,严重的会出现破损,甚至还有皮肤溃烂、假体穿出的情况。

整形界一直有句话:面部一枝花,全靠鼻当家。中国人属于蒙古人种,面部较平,一个精致高挺的鼻子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五官的立体感,提升整体气质,因而隆鼻常年是排在双眼皮手术之后,最受中国整形者欢迎的项目。对于需要经常出镜的网红们来说就更是如此,想要“靠脸吃饭”,“鼻综合”手术几乎是必不可少的一项。

中国鼻综合整形的历史其实并不长。巫文云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从上世纪70年代起,绝大部分的隆鼻手术就是简单地在鼻子里放个L形的硅胶假体,把鼻子垫高。

2010年之后,达拉斯全鼻整形的理念传入国内,中国医生们开始接受用自体软骨做鼻尖的方法。用软骨做出的鼻尖外形更好,稳定性更高,使得医生可以对鼻型进行全方位综合的设计重塑,因此近年来在国内备受推崇,自体软骨也成为了硅胶、膨体之外,越来越多整形者选择的材料。如果只需要做鼻尖、鼻小柱,自体的耳软骨或鼻中隔软骨即可;如果需要做鼻梁,那就需要用到自体的肋软骨了。

鼻综合涉及取整形者的耳软骨、鼻中隔软骨或肋软骨,然后要用软骨对鼻子原有的结构进行支撑和“改建”,是个非常复杂的手术。而“网红医院”的医生大多不具备这样的经验和技术,常常以“伪综合”的方式打造“网红鼻”:用很高很厚的L形假体抬高鼻梁,再用耳软骨做鼻尖。巫文云说,这样做出来的鼻子,鼻尖部位的软骨处于悬空的状态、支撑力很差,在上面垫假体就像“要在沙土上建房子”,“不仅对鼻尖的改善有限,甚至会破坏鼻子原有的形态。”

在他看来,按照东方人面部轮廓的特点,国内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适合做那种高、翘、挺的鼻子,“比如他/她的鼻子本身皮肤比较多,或者其他五官都比较立体,只有鼻子塌,就可以做个高鼻子匹配一下。”但求美心切的整形者们往往管不了那么多,当她们前赴后继地走上网红医院的流水线,看似变美丽的同时,也为未来的自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。

在像石蕾这样受过正规医学训练、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看来,一项整形手术的安全性永远是第一位的,而且“能不做的项目就不要做”。她会尽量考虑求美者的要求,但一切必须在她的底线之上。这意味着她可以做双眼皮、开眼角,但绝不会随便去做什么网红们喜欢的“芭比眼”。

“芭比眼”是网红医院、微整形工作室造出来的概念。要打造像芭比娃娃那样忽闪忽闪的大眼睛,除了常规的做双眼皮、开内外眼角、提肌之外,还有一个备受争议的手术名为“下睑下至”。这项从日本传来的手术通过把下眼睑往下拉,可以让眼睛在变大的同时,看上去有种温柔、无辜的感觉。但近年来,不少求美者做完后的效果并不好,甚至很多人都出现了眼睑外翻、下睑退缩、眼睛闭合不良等情况,修复起来十分困难。

“这是一个特别容易出并发症的手术,但术式本身其实没什么问题。”石蕾解释说,下睑下至术分内切和外切两种,从睑缘外侧三分之一的地方打开,把下睑睑板底下的肌肉折叠或者缝短即可。这项手术最早由日本医生广比利次发明,还获过整形美容界的大奖,日本很多女明星都做过。但因为尺度很难把握,并发症也多,国内很多医生都不开展这项手术。

而在她看来,下睑下至并不像很多人想象得那么可怕,之所以在国内出了诸多问题,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那些江湖游医。他们技术很差,盲目承诺夸张的网红效果,不会严格筛选手术的适应症。事实上,2011年,眼睑下至手术发表在整形外科顶级期刊《PRS》上时,125个案例中只有3例出现了并发症——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做这项手术,只有细长、呈上挑状的眼睛才适合。

走进“微整形工作室”

滕璐第一次接触整形是在2013年。当时她刚刚高考结束,开始兼职做平面模特,接一些诸如淘宝店拍摄之类的小活儿。刚进这个圈子,她就发现“周围的小姐姐们都好漂亮”,当她意识到这些美丽多多少少都有些整形的功劳时,也很快动起了这个心思。

滕璐是上海人,先天条件还不错,本身就是大眼睛、双眼皮。但决定整形后,她首先考虑的还是双眼皮手术——她更喜欢欧洲人的那种眼睛,对比之下,自己的双眼皮明显“还不够双,也不够夸张”。因为发现公立医院可能不会满足自己想要夸张效果的要求,对整形一无所知的她将目光投向了“微整形工作室”。

“那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,微整形工作室也不像后来那么泛滥。就是自己在网上查资料,在微博上搜一些案例图。一看图片上人家做完的效果很好,马上就动心了。”很快,她为自己选定了一家工作室,在微信上完成了简单的“面诊”后,当即确定了手术方案:双眼皮+开内眼角,收费1万多元。

那是一家开在普通居民楼里的工作室,所谓的手术室,其实就是一间卧室。用作“手术台”的美容床上方,替代无影灯照明的是一盏普通的台灯。做手术前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慢慢悠悠地去了趟卫生间,回来也没认真消毒,手术就开始了。

如今回想起这些,滕璐自己都觉得可怕,“但当时真的有点儿被冲昏头脑了,有种侥幸心理,总觉得人家做得都挺好,自己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吧。”

这几乎是一次从开始就注定要输掉的赌博。手术结束一周后,期待中漂亮的“大欧双”并没有出现,她的双眼皮肿得一边宽一边窄。一个月后,不仅没有好转,眼睛还会不时地流出红色的分泌物,眼角处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。这时,她开始意识到,手术做坏了。

“当时我真的崩溃了,本来还不丑,做完却变成这样,简直是一把刀扎在心里。”整整3个月,滕璐几乎足不出户,一度陷入了抑郁的状态。直到很久之后,她才知道,她在术前看到的那些“成功案例”,其实都是PS出来的效果,而这不过是这类微整形工作室、“网红医院”惯用的套路而已。

一位不愿具名的医美从业者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网红医院一般会通过医美代理在微博或朋友圈里发术前/术后对比的案例图来招揽客户。他们用“英文+国际/童颜/网红+医院名称/××专家团队”一类的词条给图片打水印,但单纯通过这些信息,客户无法查出手术究竟是在哪家医院做的。这些医美代理通常签约了一家或多家医院,同一张案例图,换个水印就可以在不同的账号上发出。客户前来咨询,他们会提供报价和咨询服务,但报价并没有固定的标准,大多数情况下都是“看人下菜碟”。只要成功地把客户拉去做手术,他们就能拿提成走人了,“五五分成都是比较低的,有的能拿到三七。”

这样的营销模式听上去既不新鲜也不复杂,但总能源源不断地吸引到求美心切的年轻女孩。“他们很会抓住人的心理,”滕璐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这些“咨询师”会在朋友圈里晒名牌、晒奢侈品,有技巧地向潜在客户们展示自己“高大上”的生活。有客户来咨询,他们也不会表现出很热情的样子,甚至还会营造出高冷的气场。“比如你发了一条信息过去,他们就算看见了也会故意等几个小时再回,给你造成一种错觉:他们很忙,有很多客人要接待,根本不在乎你这点钱。”

除了和医美代理合作,一些微整形工作室也会找来网红“现身说法”,在自己的微博、微信上发布广告——是不是真的在这家做的整形并不重要,一条广告最少有几千块的劳务费,或者干脆赠送一针玻尿酸。

吸取了之前的教训,2014年,滕璐在一家正规的民营整形医院进行了眼睛的修复手术。幸运的是,这次修复非常成功。她如愿拥有了一双混血风格的大眼睛,这也让她很快就尝到了甜头:以前去应聘模特的拍摄工作,她平均要面试好几场才能被选中一次,但这次手术后,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,就成为当年Chinajoy一个展台的“小主推”了。

眼睛立竿见影的效果让滕璐十分惊喜,也因此想要走得更远——尽管医生认为她的鼻子没有太大问题,她还是去取了耳软骨,做了鼻综合手术。“我跟医生提的要求是,在皮肤张力允许的情况下,尽可能做到最高。”回忆起自己的心路历程,她并不避讳:“别的小姐姐都是那种很夸张的效果,那我也要做一个。”

在普通人眼中,这似乎是个不太理智的决定,但对她来说,倒也并非完全出于跟风:镜头和屏幕有放大五官的效果,生活中看着夸张的鼻子,上镜可能就刚刚好。滕璐说,过去她从没觉得自己的脸大,直到一次偶然听同学提起,才把自己参加节目的视频找来看了一下——然后,她就毫不犹豫地去打瘦脸针了。

“网红脸,互联网视频时代社会病态审美的一场骚乱”

“芭比眼、花瓣唇……网红医院会造出一些让人心生愉悦的营销词,给你感觉好像做完以后就能变女神。”微博医美大V粉熊喜欢把网红脸称为“商标脸”、“流量脸”。在她看来,早年的网红开淘宝店、做主播,上镜都挺漂亮,也没那么夸张。她们中的很多人之所以能火,一部分是因为赶上了当时那些社交媒体平台正处于发展期,自然会分到一些流量的红利。“但现在已经不同了,之前火了的人给后面的人造成了一种幻象,仿佛这是一个很美好的产业。”她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,“很多心智还不成熟的女孩子都对这个幻象走火入魔了,就觉得好像只要拥有了一张Angelababy或娜扎同款的脸,就能当网红,轻轻松松赚很多钱了。”

网红医院也利用了这种心理。“你不把钱丢在自己的脸上,男人又怎么舍得把钱丢在你的身上呢?只有自己变得更美好,才有资格被宠爱。”在网红医院的宣传广告上,这样“有煽动性”语言比比皆是。

粉熊说,网红脸的比例其实很接近日本漫画里的二次元少女,这类形象在动画片和书里出现会让人感觉很美、很萌,但真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就是完全另一回事了。这几年,她常常会在微博上发一些因为畸形审美、过度整形造成的失败案例,希望能引导粉丝们树立健康的审美观,避开那些不正规的整形工作室。但令她无奈的是,无论那些案例有多么触目惊心,总还会有网友给她发来私信,询问哪里可以做网红脸。一些网红医院直接在她的微博下私信网友,一边拿着夸张的案例图招揽客户,一边还诋毁正规医院。

“很多人来整形,完全是不理性的状态,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一针打下去意味着什么。”石蕾也见到过不少“三观不正、审美观有问题”的年轻女孩来求诊,她能做的,也只能是尽自己的努力解释清楚,尽到专家的责任。

其实,中国姑娘对网红脸的追捧,正好说明我们的“整形时代”才刚刚开始。在参加一次国际学术会议时,石蕾曾与日本的整形专家们探讨过网红脸的现象。日本医生告诉她,差不多在30年前,日本也曾出现过类似的风潮——当时,日本整形界最流行的是好莱坞明星的长相,很多姑娘也喜欢夸张的双眼皮、高鼻梁,恨不得人人都想整成奥黛丽·赫本。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将近10年,人们的审美才慢慢回归到了民族自信心更强的状态。

“在后来的几十年里,日本整形者们变得越来越理性。很多女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会去诊所,也会很理性地跟医生讨论,怎样‘小改’一下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看。她们不会无穷无尽地追求整形,而是希望‘周围人不要看出我有那么大的变化’,保留自己最好的个性,在这个基础上再来改变。”这也是石蕾最推崇的状态。

不过,在眼下的中国,距离这一天的到来似乎还有些遥远。

为什么人人都在调侃网红脸,却还是有人要整成那样?一个最常见的答案是:“宁可美得千篇一律,也不要丑得与众不同。”另一方面,尽管如今日本自然的整形风格在国内也很受追捧,很多女孩依然无法接受一个“自然到看不出整过形”的鼻子,“如果做了跟没做一样,难道不是医疗事故吗?”一位整形者在网上这样写道。

事实上,不仅仅是整形者的观念尚不成熟,同样处于初级阶段的还有国内鱼龙混杂的整形市场。

“网红脸的现象是互联网视频时代社会病态审美的一场骚乱。那些专门做网红脸的机构就是助纣为虐。”联合丽格集团董事长李滨从上世纪90年代进入整形行业,在他看来,在过去20年间,国内的美容整形行业仍处于追逐短期利益的阶段,一些机构打造网红脸,已经违背了整形作为医疗行为的基本规律。”

“跟以前比,医疗产品已经大大地丰富了,技术也在提升,但道德水准几乎没有变化,甚至出现了倒退。因为长期处于对利益的追逐上,审美观和价值观这20年没任何进步。”他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作为一名从业者,他期待着随着市场的不断规范,整个行业能够通过迭代,实现从追逐利益到创造价值的转变,“我们要为求美者创造真正属于她的价值:通过医疗美容,她的缺陷得到了美化、提升了自信,而在这个过程中,医生也收取合理的费用,这才是最好的状态。”

做完眼睛和鼻子后,最近两年,滕璐再没有进行过大的手术,但仍会定期注射玻尿酸和瘦脸针。如今的她,看上去是一个真人版的混血洋娃娃,有了更多的工作机会,身价也早已翻了十几倍。她上过《极限挑战》,被孙红雷认成了“新疆姑娘”;也曾和郭富城的太太方媛一起拍广告。有整形机构将她作为“网红套餐”的代言人,但她从来不接那些“网红医院”的朋友圈广告:“我自己上过当,希望其他女孩子能避免吧。”

滕璐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自从赵丽颖走红之后,她那样的小圆脸也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喜爱。如今,那种蛇精锥子脸已经不再流行,大家谈论更多的,变成了自然脸、高级脸、处女脸。但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工作机会会随着流行趋势的改变而减少,毕竟,在这个讲求辨识度的行当里,混血洋娃娃的风格就是她的个人标签。

“如果我不做这个工作,我应该也不会去垫鼻子、打瘦脸针。很多审美都是受同行影响,看着别人做了,你自己心里也会痒。”滕璐说,现在再有以前的同学见到她,会觉得她的脸“过于尖了一点”,她自己也觉得人家“说得有道理”,“但我毕竟是在这个圈子里,更多的时候要在镜头里,就要有取舍吧。”

责任编辑:刘雯(QF002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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