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里的麦地
和妻子一起进城打工,在同一家饭店,我当厨师,她是服务员。
我们在一个小区租了房子。这小区原是一家厂子的家属楼,是老楼房。
我们租的是一楼,租金便宜,唯一让我不满意的,是窗外散落着一些垃圾。看得出,这里的环境不咋样。妻子说不要紧,打扫一下就行了。
住进去后,我俩利用下班后的时间清理窗外的垃圾,等到一干二净后,发现这里的地面没有硬化,土壤很好,适合种些什么。从乡村走出来的人,总有着种地情结。
问了问房东,房东说可以,你们想种啥就种啥,就是楼上的人总喜欢往楼下扔垃圾。
我说垃圾的事儿好办,他们扔一回,我们就拾一回,只要让我们有块地种就行。
于是,我回乡下时,顺便带来了麦种,刨了地,种上麦子。当我和妻子种麦子时,有居民远远地看,指指点点。也有人从楼上打开窗户看。
还是有人往下扔垃圾,经常有果皮、方便袋什么的,飘飘悠悠地就落下来了。有一次,我正在麦地里拔草,突然有矿泉水瓶砸在了头上,抬头看,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,楼上的一扇窗砰的一下就关上了。
有垃圾就捡吧,反正不能让垃圾盖住麦地,这是我在城市里的一块精神领地,能让我一眼看得见家乡的田野。
麦苗长出来后,一垄一垄的,绿得喜人。每天一早一晚,我都要蹲在麦地旁,看看麦子的长势,心里美滋滋的。在喧嚣的城市生活,能够静下心来与庄稼亲近,哪怕只有片刻,也是件幸福的事儿。
麦子越长越高,楼上扔垃圾的越来越少了,后来没有了。楼上的人有时开了窗子朝下看,遇到我在麦地时,就同我说些和麦子有关的话。这是我来这里租住后,第一次和他们交流。麦子,拉近了我们的距离。
我打算再在墙角种些牵牛花和扁豆,让它们自由生长,爬上楼去,楼上的人可以看着牵牛花,摘一些扁豆吃。
如今,在黄昏时,很多居民会聚在麦地旁,一起说说麦子,说说乡村。很多人的老家都在乡村,这块麦地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老家,老家的田野,田野上的那些事儿。
这一刻,我们都像是熟识很久的朋友,或者说,是很亲近的人。
门
从前,老家的房子大都是土墙木楼,有大门、侧门、灶屋门等好些门。
大门是最重要的门,是一家之面,多用如花梨木这样的杂木做成。只是后来,没那么粗大的杂木了,才用柏木或是其他木材来做。
那时,小山村的生活普遍很贫困。即使再穷,也要有一扇有模有样的门,可很多门实际上挡不住风雨。即使如此,只要这个门在,家就在,温暖就在,安全就在。
记得儿时,我家的门是柏木做的,非常沉,每天开门都要费好大的劲儿。门背后有两道门栅,我太矮,只能够到下面那一道。所以,我插门就插一道。开门的时候,总会发出“嘟嘟”的沉闷声音。
我上小学的时候,我家的大门整修过一次。父亲把两扇大门卸下来,放在太阳下暴晒了几天,然后用桐油漆了好多遍。我问为什么要上桐油,父亲说这样就不会被虫蚀了。漆过的大门发出淡黄的光,左右邻居都夸奖当老师的父亲能干。父亲听了,脸上总会露出得意的微笑。
好像就是那年起,每到过年的时候,两扇木大门上会贴上年画。贴年画时,我和弟妹们总是争抢着,给站在板凳上的父亲递上散发着墨香的新年画。看着大门上的年画,我们天天守着,生怕年画会飞走。
奶奶很迷信,对什么时候关门开门很在意。每当傍晚时,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喊我们去插好门。但到了白天,从不许我们关门插门。奶奶说,关门不进财。
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,很多家庭经常断粮,特别是春季,陈粮吃完了新粮还没熟,奶奶总是长吁短叹,说隔壁王家今天又没粮了,看着王大婶拿着升子到处借。过几天又说,李家可能也没粮了,一天跑去找生产队长好几次,说是向集体借点粮,等分了粮食就还上。
那时父亲在外乡教书,每次回家时,总会带点苞谷或是红薯回来。奶奶就用苞谷做成粑粑,在柴火灶上用小火慢慢地烙,那香气浓浓的,盈满整个老屋。我们几个小娃子围着锅台那个转啊,恨不得即刻就吃到肚子里。
这时,邻居家清叔可能是嗅着苞谷粑粑的香味了,来到了我家,看到金黄的粑粑,二话不说,不管多烫,拿起一个一口就吞了一个。奶奶说,慢点吃,小心烫着了。说完又递给清叔一个。
清叔说,好多天没吃过粮食了,这粑粑真好吃。
奶奶看看他,再看看我们哥妹几个,眼泪就流了出来。我知道奶奶心疼清叔,也心疼她的苞谷粑粑,更心疼我们几个又吃不饱了。
只是后来,奶奶每当烙苞谷粑粑的时候,就会让我先把门插好。我们知道奶奶是心疼我们,怕再有邻居进来,不给他们吃也不好,可若是给了,我们自己就要少吃了。所以,那扇门,是用来遮掩家里有好吃的食物的。
光阴荏苒,现在的我们不愁吃了,那扇门无须用来挡住来串门蹭吃的人。可门的功能却在不断升级,木门早已换成了铁门,有的还加上密码锁、电子眼、摄像头,五花八门,可依然没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。
回忆那时,仅是一根小木栅的门,木门里面那个家好像从来没有丢过东西。
春天的麦子
春阳暖暖,迈起双腿走向郊外。田里的麦苗油油嫩嫩,惹人喜爱。我向麦地走去。
家乡的麦地,如绿色的绒毯,一直铺到我家的房屋后。
田里的麦苗贪婪地接受着太阳的恩泽,积攒着生长的能量。
我在一块麦地前停了下来。灿烂的阳光无遮无拦地倾泻而下,蓝蓝的天空澄澈明净,丝丝凉风吹来,麦子跳起了欢乐的舞蹈,又似在说着久别重逢的话语……
一条条田间小路,把麦田剪成了一块块镶着金边的绿手帕。但从麦地的一端看过去,麦苗依然那么整齐,那么均匀。
“春天是属于麦子的/土地看不到了/它早已被诗歌覆盖/春天是属于麦子的/那些分行的田垄/也写满了一撇一捺的绿叶子……”
同行的朋友“诗意”大发,深情地咏叹着。
麦子仿佛听懂了似的,挥动着绿袖,和我们打招呼。
记得来城里工作那年,也是这样的一个春日。我站在麦地边,无限的留恋和不舍。一个在麦地边查看墒情的乡亲对我说:“你可以离开麦地是件好事,但是心千万不要离开麦地,走到哪里也别忘了自己的根。”
是啊,我就是一株麦子,自幼得到的是庄稼人的精心呵护,所以,每当寂寞、痛苦、孤独无助的时候,我都不曾惧怕,因为我知道在麦地里,有那么多麦子和我在一起经寒冬、春旱、夏雨,只为圆那个金黄色的梦想。
我们转身要离开麦地时,在沟沿上发现了一棵麦子。“多可怜,这是谁把它抛弃在这里的?”朋友无限爱怜地抚摸着它貌似羸弱的“身躯”。
“大概是一株野麦,也或是不经意掉落在这里的吧。”我看着这棵没有生长在麦地里的麦子,它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,依然顽强,依然精神抖擞地和田里的麦子一起往上升长,不禁为之震动。
“我是莽原上一株默默无闻的麦子,在大地的桌子上,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颗麦子。金色的光芒是我沉淀一生的渴望,柔软的内心是我整春的悸动、一夏的热烈,今秋的等待啊,酝酿在冬……”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段文字。
我感觉自己像一棵麦子开始蓬勃起来。
一人花开 一人花落
那片桃林,朵朵红晕,东风一吹,醉了春光。
花又开,春又来,你多年前种下的一笑一颦,又在心底长出大朵大朵的春事来。
遇见是赴一场前世的约,只一睥,就惊艳了时光。
徐志摩说:“一生至少该有一次,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,不求有结果,不求同行,不求曾经拥有,甚至不求你爱我,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,遇到你。”
我遇到了,遇到了你,但我不知道,你是否也遇到了我。
那段花样年华,你更像一个游客,来去匆匆,而我,则是个傻傻的守株待兔者。
你很忙,穿梭于各种社团、兼职和实践。教室里,陪我的是你的书,编撰你没完没了的论文。老师点名,我替你答“到”。被识破,我就说,你是我家一口人。老师开玩笑说:“你这样不行啊!她总在外面飘,小心飞走了。”我一点也不担心,因为你的书和作业还在我这里。
你似乎一直在路上,让我等一会就到。我等呀等……
你做三四份兼职,晚上回校,已是凌晨。我专职等你,陪你走完那段黑路,送你回宿舍。你总是说抱歉,我说歉不要了,就抱抱吧。你趴在我怀里,我能感受你身心的疲惫。你用那么大力气,到底要飞向哪里呢?
我从未问,你从未说。就像鸟栖息枝头,直到舍管大喝一声,我们一惊而散。
校园的桃花开了,你眯着桃花眼,灿若桃花。我攀上树,想给你做个皇冠,却摔得龇牙咧嘴。你问我疼吗?我说,除了没人疼,哪都疼。你怔住:“道不同不相为谋。”
我说:“那就相爱呗!”
你笑了。
我信誓旦旦:“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,但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。”
你站起身:“但我不想到底,只想往天上飞。”
我望望天:“那我还是在地上等你吧。”
一切如旧,时间慢慢流逝,我们愈加沉默。毕业那年,你终于闲了,考研。我陪你上自习。我睡觉,你看书。那次醒来,你望着我泪流满面。问你怎么了?你笑,说想我了。
“如果真相是种伤害,请选择谎言。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,请选择沉默。如果沉默是一种伤害,请选择离开。”
说过谎言,沉默过,现在该离开了。
一朵花开,一个微笑,微醺了一辈子;两瓣花落,两行热泪,偿清了两个人。既然不能彼此背负,就各自离开吧。
毕业时,我独自走了,没有让你送,也没送你。
电话里,你哭得酣畅淋漓,说有重要的东西送给我。我说以后吧,你没说。
你去了欧洲。
倏忽经年,你要来看我。我还那样说:“你走,我不送你。你来——来了干嘛呢?若来了就走,还是不来了吧?留个念想。”
我明白你不会来,所以拒绝了你,但我还会等,等我自己。
一朵花开,数瓣花落。爱情也是,可以填满遗憾,亦可斟满遗憾。而我,习惯了自斟自饮。
一人花开,一人花落。这些年,花开似锦,心事如霜。我从没对你说过爱,所以我从未爱过,而是爱着——曾经,花开般爱着开花的你;如今,花开般爱着那开花的时光,那爱着你的自己。
铁骑雄心 (九)
8月5日上午,南江机场晴空万里,人头攒动,一片繁忙景象,媒体记者扛着“长枪短炮”翘首期盼。10点07分,一架波音客机穿过云霄缓缓降落。舱门打开,史密斯及随行人员走下舷梯,参加了简短的欢迎仪式后,径直走向了主宾车。11辆摩托护卫车警灯闪烁、风驰电掣,护卫史密斯一行离开机场,向城区月城大饭店驶去。
车队很快上了高速公路,头车王强通过无线耳机向吴副师长报告情况,并命令车速提至100迈。奔驰开道车一路疾驰,所经之处的民警、武警和保安纷纷开始封道。
15分钟后,车队如期驶入府前大街,广大市民纷纷驻足观看。人群中,一个夹着皮包、戴着墨镜的男子,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,而后匆匆离开现场,此人正是钱老板。
车队还有3分钟抵达圣武路口,一辆999急救车悄然停靠在辅路上,没有引起执勤交警和武警的注意。眼看车队从远处呼啸而来,急救车副驾窗户慢慢降了下来,露出一个身穿白大褂、面带蓝口罩的男子。50米、20米、10米……就在开道车刚刚通过的一瞬间,急救车副驾上的男子突然探出身子,向路面抛了一个砖头大小的物体,令现场民警和武警猝不及防,立即呼喊围观人群和媒体记者避开。
事发突然,不容犹豫。处在头车位置的王强,快速加大油门向前面冲了过去,身子侧弯瞬间抓起了物体,扔到了路边的绿化带里。4号车宋金波、5号车马余光迅速靠近主宾车两侧的窗户,一方面全力保护外宾的人身安全,另一方面尽量避免外宾看到这一幕。3秒后,伴随一声巨响,绿化带上空升起一股浓烈的黑烟。交警和武警迅速封控现场、疏散人群。车队继续的向月城大饭店疾驰而去。
这一幕被坐在急救车的三炮看在眼里。他暴跳如雷,怒斥身边的马仔:“妈的,瞎紧张什么,说了等车队到路口再扔!还不快追上车队!”
救护车瞬间发动,沿辅路朝月城大饭店疯狂驶去。现场交警迅速向市局报告嫌疑人车牌号,通知沿途警力进行堵截。一场生死较量终于拉开了序幕。
车队在府前街风驰电掣,坐在开道车上的周宏伟局长下达指令:沿线交警和武警把路口全部封闭,护卫车队速度从60迈提到90迈,力争最短时间内赶到月城大饭店。头车王强利用无线耳机通知队员:2号车、3号车严密观察道路两侧,6号车、7号车负责观察两边制高点,其他车辆适当减小车距,最终在主宾车周围形成了一个防护墙。
此时辅路上,一辆急救车毫无忌惮的向前冲去。三炮在车里,不停催促:“快点,必须在万福金路口阻截车队。”
两分钟后,急救车赶到万福金路口,现场交警和武警早已荷枪实弹全面警戒,三炮他们顿时傻眼了。
“老大,我们过不去了,怎么办?”一个马仔惊恐万分。
“妈的,只能硬拼了,瞅准机会,直接撞向主宾车!”三炮歇斯底里的叫着。
话音刚落,车队就疾驰而来。开道车过去了,三炮大喊一声:“快撞那辆奥迪,撞过去!”
急救车突然闯过警戒线,如离弦之箭朝主宾车冲过去。交警和武警当即开枪射击。千钧一发时,4号车宋金波瞬间加大油门,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向了救护车。“砰”的一声,救护车被500多斤的摩托车撞出了街道,连续打了几个转儿动弹不得。武警迅速围了上去,三炮和5个马仔束手就擒。
张宇航从车上甩出去20多米,头盔面罩破碎了,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来。他吃力的呼叫王强:“队长,我、我完成任务了!”随即陷入了昏迷。
(十六)
时间分秒流逝,藏匿在月城大饭店里的罗拉仍未接到三炮的任何消息,他隐约有种不祥预感:肯定是三炮失手了,只能靠自己了。罗拉很快召集两个马仔,直奔饭店顶层,打开箱子,一支美式狙击步枪格外显眼。罗拉一边组装枪支,一边安排一个马仔守着通道,他们占据有利地形,据枪向饭店门前瞄准。
几分钟后,车队准时到达月城大饭店,王强环顾四周,隐约一道闪光划过了天空。5号车马余光走过去打开车门,准备迎接史密斯下车。
“别下车,危险!”突然,王强大喊一声。
“砰”的一声,只见马余光瞬间倒地了。
“保护外宾,楼顶有狙击手!”王强疯狂的叫喊。市局民警小张拿出防弹板挡在车窗上。“砰”,小马也应声倒地。
“留下3人保护外宾,护卫队员配合市局到顶层实施抓捕!”周宏伟局长现场指挥。
饭店面前,市局警察与护卫队员混合编组,从电梯和楼梯向顶层搜索。罗拉发现形势不妙,他们把狙击步枪扔进水箱,换上饭店服务员的衣服,捧着托盘往地下车库走去。
罗拉他们驾车从饭店后门突然冲了出去,疯狂的向南江西郊驶去,沿途撞飞了几个行人。周宏伟局长命令:摩托护卫队参与追捕,必要时可以将犯罪分子击毙。
罗拉驾车穿梭在市区,王强、杨俊生和张宇航驾车飞速追了上去,上演了一场警匪飙车大战,吓得路上车辆和市民不断尖叫和躲闪。很快,3辆摩托车渐渐逼近轿车,王强通过喇叭喊话:“马上停车,争取宽大处理!”
罗拉驾车犹如发疯的野牛横冲直撞,一起起交通事故不断上演。马上进入高速公路,政治攻心毫无效果,王强意识到:一旦上了高速,摩托车没有任何优势。他果断发出射击的命令,只见3辆摩托车快速穿插,把轿车从左右和前方围住。随着一阵枪响,轿车犹如无头苍蝇重重撞向路边灯杆,两名马仔当场死亡,罗拉身受重伤。
此时,市局指挥中心通报:刑警大队在天宫饭店将韩总和钱老板抓获,外宾史密斯已经安全抵达市政府宾馆。
王强摘下头盔,擦了把汗,拨通了妻子杨凌的电话:“这次任务,我们顺利圆满……”(完)
结束语:作为一名在校学生,有机会接触到部队的火热生活,并写出处女作品,特别感谢在武警北京总队一师工作的杨光,王文湛和王双战叔叔。他们在本作品构思,素材和修改等方面不辞辛苦,不厌其烦给予我许多真诚帮助,而且好多东西都是我在书本上无法看到的。在本作品刊发之际,我发自内心感激这些热情好学,乐于助人的叔叔们,向他们致以崇高的敬礼。